2010年11月21日 星期日

【小說】People

【猋歡現代/短篇/系列】


-People(人群)

  雙手插在墨色長褲的口袋裡,百無聊賴的視線掃了周遭擁擠的人群一圈後,有著一頭陽光金髮的男孩絲毫不加遮掩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社團聯展的攤位上那些朝著學弟妹們熱情擺手的學長姐顯然引不起他的興趣,待走在前頭的兄長兼直屬學長回頭看了他一眼之後,他才又慵懶地提起步伐跟上,但心裡卻不禁嘆了口氣,暗忖著開學對於學生而言,一向都是個難以接受的事實,尤其是經過了漫長而悠閒的兩個月之後,突然加快速度的生活步調往往需要耗費一些時間去調適。

  略為低下頭,伸手把繫在頸上的深藍色領帶給鬆開一些,有些無聊的視線盯著白色襯衫上繡著學號及自己名字的深藍色繡線看了半晌後,微微扯動的嘴角以近乎無聲的音量念出左胸上的文字:「310185,嘯日猋。」

  初秋午後的陽光依舊十分炙人,人擠人的走道上隱隱蒸騰著幾分熱氣,拉了拉被汗水浸溼的前襟,走在嘯日猋前頭的灰髮男孩朝著周遭的社團攤位掃視了一圈,來來往往的人群裡依稀可以見到一雙手朝他們倆揮舞,雖然距離遙遠但他依舊是一眼就從那人臉上的淚痣認出對方的身分。

  「絕塵!」確定對方已經看見自己,黑髮男孩不由得興奮地大喊出聲,舉起的右手仍不得閒地揮著,另一手則是拉著身邊明顯矮了他一截的學妹,艱難地移動著步伐,試圖帶領她穿越層層的人牆往好友的方向靠近。

  被喚作絕塵的男孩往聲音的方向看了一眼,然而生性低調寡言的他並沒有特別開口回應,僅僅是停下腳步,刻意站直了身軀好讓正要過來尋他的友人方便辨識位置,但過了幾分鐘後,那人卻又不知被人潮給擠到了哪裡去;微微皺起眉,絕塵回過頭看了身後的五弟一眼後,開口喚了他的小名問道:「白帝,天文社在那邊,需要我陪你過去嗎?」

  「星痕,你去找御不凡吧,我可以自己去。」同樣以對方的小名為開頭回話,嘯日猋聳了聳肩表示同意,彷彿是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中;要不是因為銀戎升高三了要考學測無暇顧及其他,否則大哥也不會特別叮囑升高二的四哥跟著他,負責帶他熟悉校園,只是這讓他覺得有點顏面無光,都升高一了還讓兄長當成長不大的小鬼頭看待。

  確認沒問題之後,絕塵朝著嘯日猋點點頭,而嘯日猋則是向著他擺了擺手道別,總算擺脫了兄長監護的身心逐漸感到輕鬆愉悅,將雙手負於後腦,原本如死水般枯燥平靜的眸底泛起陣陣漣漪,就連往天文社攤位移動的步履也顯得格外的輕快。

  熙來攘往的人群似乎未對他造成困擾,嘯日猋選定了與天文社攤位間最短的直線距離,毫不在意地輕易的推開所有阻擋在面前的同儕,興奮的視線四處張望環顧著未來他將待上三年的校園;而後,好奇的目光在遇上了那熟悉的背影後漸轉驚訝,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人群裡背對他而立的一抹倩影,黧黑中帶點紅棕色的兩條髮辮披垂在身後,仔細凝視的目光緊緊鎖著那道經常出現在河堤邊的熟悉身影。

  自那日在河堤邊的巧遇之後,接連著幾日嘯日猋都會在晨跑時刻意經過,在女孩未曾留心注意的時候悄悄在她身後的樹下落坐,屏氣凝神地傾聽她每日的練習曲。瞅著女孩的後腦勺好一會兒,嘯日猋不自覺地緩緩往她的方向移動,即便自始至終皆未曾見過她的容顏,嘯日猋此刻卻莫名地堅信著眼前的人必是河堤邊的女孩。

  好幾次嘯日猋在人群裡朝女孩伸出手,每每就快碰著她了,下一刻彼此卻又被蜂湧而上的人潮給拉開距離,被汗水濡濕的金髮懊喪地平貼在額上,他想開口喚她卻又不知其名姓,最後出口的只剩一句語焉不詳的詞彙:「喂…」

  踮起足尖,炙熱的雙眼往女孩的方向看望了好一陣子,卻只能在攢動的人潮裡捕捉到她微微轉向、驚鴻一瞥的側臉,深吸了口氣,嘯日猋本想提高音量喚她,但黝深的眼底卻不知何時闖進了另一個人,陌生的紫髮男孩親暱的伸出手攬著女孩的肩頭,兩人有說有笑地走出他的視線範圍,逐漸消失在人群中。

  徐緩縮回了手,嘯日猋有些失望地歛下眼,微張的嘴像在咀嚼空氣般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感覺到一陣沒來由的沮喪在胸腔裡緩緩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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