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9月20日 星期一

【小說】帶我走(二十七)

【猋歡現代/長篇】


《第二十七章》

  撥了撥額前垂下的金色瀏海,從容不迫地將桌上的文件一一整理好收進各自對應的資料夾,接著將手裡的資料夾收進黑色的公事包後,笑劍鈍提著公事包慢條斯理地站起;相較於他的一派從容,嘯日猋則是抱起一堆凌亂未及整理的文件後,行色匆匆地把文件夾在脅下,焦急的步伐快快往會議室的大門邊移動,急著回辦公室打電話給玉傾歡,眼看著今天的午餐約會極有可能讓六銖衣給捷足先登了,他原本就有些擔憂的神情更添幾分陰鬱。

  空出一手匆忙拉開會議室緊掩的大門,嘯日猋正要往前跨出的步伐卻硬生生地在門口停了下來,一手摟緊了懷裡險些滑落的文件,餘下的另一手還把在門上的把手上,只見嘯日猋難以置信般地睜大了眼,黯淡的黑眸裡霎時染上了欣喜的情緒,有些懷疑地揉了揉眼睛,待確定眼前不是幻影後,這才喜逐顏開地朝著眼前的人大喊了一聲:「歡歡!」

  一手拎著提包,一手提著超商專用的袋子,勾起一弧清淺的笑容,玉傾歡朝著還處於震驚狀態中的那人款步走來,而後向有過幾面之緣的笑劍鈍微微頷首示意道:「午安。」

  跟著點頭示意,嘯日猋一副樂得過頭的模樣讓笑劍鈍心裡多少也有幾分底,本想再與嘯日猋商談一些細節的想法也就此作罷,挪步至嘯日猋身旁,大掌輕拍了跟自己有著相同髮色的男人一下,極為識相地向兩人告辭道:「我先走了,你們倆慢慢聊。」

  待笑劍鈍的身影走遠,嘯日猋便把還站在門外的玉傾歡給拉進了會議室,深怕被人打擾似地關上門,漾著喜不自勝的笑容半推著把人給拉往舒適的沙發上,讓她挨著自己坐下,懷裡揣著的文件被隨意擱上桌,玉傾歡還沒發話他便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歡歡,妳怎麼會來這裡?」

  「我下了班後打了幾通電話給你,但是一直沒有人接,所以我就打電話到公司來了。」邊答邊看了凌亂不堪的桌面一眼,玉傾歡不禁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先是把手上的提包擱在腿邊,白色的提袋則是暫時放在大腿上,她稍稍傾身向前著手整理起桌上散亂的文件。

  「對不起,我忘了先打電話給妳。」看了腕上手錶正指著下午兩點整的指針一眼後,嘯日猋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伸手接過玉傾歡手上已整理好大半的文件,還沉浸在喜悅裡的心情仍極為明顯地表現在始終不曾斂下的笑容上。

  溫婉的微笑裡不見一絲責怪,纖手探入白色的提袋裡,從裡頭拿出幾個口味各有不同的三角飯糰往桌上擺,接著又從袋裡拿起一個遞往嘯日猋手裡,綻著溫柔體貼的笑容輕聲說道:「聽說你們開了很久的會,一定還沒時間去吃飯吧?」

  「不過…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只權充買了幾個飯糰。」食指輕抵著丹唇,視線往桌上擺著的食物掃過一輪後,玉傾歡有些歉然地抬眼望著嘯日猋微微一笑。

  低垂著頭,默默將手上整理好的資料整齊地擺上桌,飯糰將手心給煨得溫熱,嘯日猋頓時只覺得胸口充盈著源源不絕的暖意,只是一時半刻間還找不出該用什麼適當的辭彙表達心中的感受,低低斂下的眸底隱隱泛著水氣,等過了半晌心情平復後他才抬起頭,有些艱澀地回話道:「歡歡,謝謝妳…」

  被嘯日猋投來的熱切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玉傾歡有些羞赧地笑了笑,蔥白的手往前伸,隨意揀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口味的飯糰,撕下飯糰的外包裝後,開始小口小口地咬著。

  而她身旁的人則是活像是餓了好幾天似的,一口氣把好幾個飯糰給塞進大張的嘴裡,埋頭大快朵頤了好一會兒後,嘯日猋才突然抬起頭,囫圇吞下未完全嚼細的食物,自塞滿食物的喉嚨裡發出幾句模糊不清的字句:「對囉,妳訴怎麼夠來的?」

  放下手裡吃了泰半的飯糰,玉傾歡側過身自袋裡取出幾張折成方巾形狀的衛生紙,將手裡的紙巾邊遞給嘯日猋邊簡短地答道:「我搭公車過來的。」

  接過紙巾在臉上胡亂抹了幾下,嘯日猋往後靠著舒適的椅背,嚥下最後一口食物,極為滿足地拍了拍飽足的腹部,黝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轉了幾圈後緩緩闔上,暗忖著待會兒要怎麼瞞過上司的耳目,偷空翹班親自把玉傾歡給送回家,他可不放心讓玉傾歡一個人搭公車回家,誰知道那六銖衣會不會逮著機會趁虛而入。

  側著頭,玉傾歡有些不解地望著嘯日猋半閉著眼,時而皺眉、時而吃吃傻笑忽憂忽喜的神色,溫柔的眼神在觸及身畔那人臉龐上偶然沾上的幾粒米飯後,澄澈的眼底悠悠泛起一絲笑意,纖白的指尖輕巧地為他拈去俊朗容顏上的米粒。

  「歡歡…」輕柔而細心的舉動讓嘯日猋忍不住低喊出聲,伸手輕輕捉住玉傾歡纖細的手腕,將還沾著米粒的蔥白指尖牽近自己的面前;而玉傾歡卻只是順著他的低聲呼喚疑惑地張大了眼,一時間對於嘯日猋的舉動感到有些好奇,待那人靈巧的舌尖輕掃過沾著米飯的指腹,指尖上傳來一陣濕潤而輕柔的嚙咬讓她又驚又羞地抽回了手。

  「嘯日猋!」總算意識到方才究竟發生了何事,玉傾歡不由得驚呼了一聲,羞怒參半的美眸對上嘯日猋狡黠而深邃的雙眼,羞怯地抿緊了菱唇,雙頰上似是有火焰在竄燒著,與嘯日猋對望了幾秒後,她又難為情地別開了視線。

  而始作俑者見狀則是扺掌笑得開懷,挪了挪身子往玉傾歡身邊挨近,厚實的大掌極為自然地攬著她削瘦的肩膀,不時輕拍著調笑戲謔道:「歡歡,怎麼妳連生氣的模樣都這麼可愛?」

  須臾,落在耳畔的熱息在羞赧的粉頰上吹開了綻著豔紅的花蕊,玉傾歡又羞又氣地垂下眼,急急抬起的纖手慌亂地欲推開緊緊按在自己肩上的大手,無奈嘯日猋刻意加重的手勁讓她一時半刻脫不了身,彼此半推半拉地僵持了好一會兒後,突然在耳畔響起的咳嗽聲頓時將兩人自這曖昧不明的氛圍中拉出。

  「咳咳…」右手還握著門把,握成拳的左手則是輕抵著薄唇,幾分笑意在如冠玉的臉龐上若隱若現,而前一刻還緊挨著彼此的兩人則是像磁鐵的正負二極般,不約而同地立時往左右兩側分開。

  站在半開的門扉後的尚風悅強忍著笑意,過了半晌才勉強清了清嗓,對於自己無意間壞人好事的舉動,他只是委婉地乾笑解釋道:「抱歉,我看門沒鎖,所以…」

  「但是我有敲門喔,只是你們沒聽見。」順手帶上門時尚風悅又跟著補上這麼一句,只是這番話卻把眼前的那兩人更往尷尬無言的氛圍裡推去,會議室裡的三人就這麼你看我、我看你地沉默了好一會兒。

  原本是要進會議室來詢問嘯日猋與笑劍鈍之間的案子談得怎樣了,卻意外撞見這令人尷尬的畫面,微微勾起一抹笑,尚風悅心中暗忖著眼前的女子肯定與上午嘯日猋遞上的那份報表裡寫滿的歡字脫不了關係,打從進門起便未曾稍減的笑意又因此更深了幾許。

  而玉傾歡則是被尚風悅朝著自己上下打量的視線給擾得極為不自在,淡淡的緋紅緩緩在雙頰上浮現,低垂著頭匆匆收拾好桌面,玉傾歡拿起擱在腿邊的提包後便急急地站起,向尚風悅微微點頭示意後,便轉頭對著仍兀自沉默的嘯日猋困窘地低聲說道:「我、我得走了。」

  聞言,嘯日猋抬起頭,狀況外的呆滯模樣僅維持了幾秒,而後他便急得從沙發上跳起,無暇細問上司進會議室找他的原因,匆匆把桌上已整理好的文件全塞往尚風悅懷裡後,嘯日猋便慌不迭地一個箭步追至玉傾歡身後,一把拉住了她垂在身側的手喊道:「歡歡、歡歡等等!」

  精明的雙眼飛快地檢視過懷裡的文件,確認案子大致已底定後,眸底閃著的精光隱隱約約藏著促狹的笑意,現下嘯日猋這一副急躁不安的表情更加坐實了心裡的想法,尚風悅轉過身朝著玉傾歡饒富趣味地莞爾問道:「這麼早就要走了,不多坐一會兒嗎?」

  而被拖住腳步的那人只是搖搖頭向尚風悅表示心領,輕輕掙開了嘯日猋溫暖的掌心,歉然的眼神對上他渴求的目光,玉傾歡在心裡嘆了口氣後才悠緩地道出不克久留的緣由:「我…和學長三點有約了。」

  甫出口的一番話宛如五雷轟頂般在耳邊不斷響著,握緊了雙拳,翻湧的情緒隱隱牽動著拳上微微浮起的青筋,嘯日猋僵著臉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一陣青白交錯的神情全落入了尚風悅眼底,只見他微微瞇起眼默不作聲,噙著笑意的唇畔大有等著看好戲的意味。

  腦海中驟生的念頭讓嘯日猋旋即抱著頭蹲下,垂下的黑睫掩去眸底閃爍著的狡黠,玉傾歡只見他半閉著眼,神情扭曲地緊皺著眉,宛若極為痛苦般地低聲嘶喊道:「歡歡…我、我的頭好痛、好痛。」

  突來的變故讓玉傾歡霎時打消了離開的念頭,倉皇地蹲下身探視嘯日猋的狀況,纖手搭上他不住顫抖的肩膀,鬱結著憂心的眉眼低歛著,微啟的檀口慌張地逸出一句低喚:「嘯日猋,你還好嗎?哪裡不舒服?」

  見計策奏效,嘯日猋益發地變本加厲,一手按壓著太陽穴,一手緊捉著身畔的纖纖素手,屈膝半跪著搖頭晃腦地浮誇道:「啊…我的頭好像要裂開了,歡歡、歡歡…我們回家好不好?」

  「這…」停下了安撫的動作,姣好的面容上浮現幾分猶豫,任憑玉傾歡的閱歷再豐富也無法在這極短的時間內尋出病因,只是能不能馬上將嘯日猋帶回又非自己能決定的事情,沉吟了好一會兒的目光終究是遲疑地望向站在面前的主管。

  「既然嘯日猋身體不適,我哪有不准假的道理。」面對玉傾歡投來的詢問目光,尚風悅倒是大方地點點頭表示同意,發話之餘還不忘向垂首不時偷覷自己的那人暗自眨了眨眼,聰明如他,自然知曉嘯日猋現在演的是哪齣。

  一手抱著成疊的文件,一手推開了門,微微勾起的嘴角不經意地洩出些微的笑意,直至尚風悅踏出會議室時,都還感受的到身後那道感激涕零的目光,就姑且把這當作是自己破壞別人好事的賠禮吧。

***

  自動門開啟時牽起的風鈴聲在身後落了一地錚鏦丁鈴,穿著一襲白色襯衫搭配深色長褲的男人向站在收銀台身後的老闆微微頷首示意後,便舉步往窗邊還空著的座位走去,不疾不徐地拉開了椅子,在熟悉的位置上落座。

  輕柔的音樂在溫度適中的空氣裡婉轉流瀉,望向窗外的雙眼沉靜地默默注視著大街上午後的人群流動,而後,收回的視線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距離約定的時間其實還有半小時,向來守時的習慣讓他不知不覺竟提早到了約定地點。

  不過是否提早倒也無所謂了,剛剛在來的路上六銖衣便先接到了玉傾歡打來的電話,聽筒裡傳來她著急而迫切的嗓音,說是嘯日猋出了點狀況,所以她很抱歉必須取消下午的約會。

  全神貫注地聽著她慌亂的語調,唇畔勾起一抹好奇的笑,六銖衣緩緩闔上眼,在心裡勾勒著玉傾歡著急失措的表情該是什麼模樣,印象中他並不曾見過玉傾歡除了微笑以外的其他模樣,彷彿任何喜怒哀樂到了那張精緻的臉上都只能化作清淺淡然的笑靨。

  「請問還需要些什麼嗎?」親切的詢問聲在耳畔響起,打斷了六銖衣的冥想,仍是一副青澀學生模樣的女服務生俐落的端上一杯檸檬水並遞上菜單,而六銖衣只是微笑著表示需要一杯藍山咖啡。

  服務生微低著頭,持筆在菜單上劃記的身影映入深邃的眸子裡,相似的打扮與記憶中的人影開始漸漸疊合。

  他和玉傾歡的相識始於這裡,但認真說起來,他卻是在迎新宿營之後才開始留意這位學妹,那天在場的人並沒有發現值星官銳利的眼神在那張青澀害羞的臉孔上多逗留了幾秒,略為好奇的視線落在玉傾歡胸前別著的名牌上,聽不見的聲音在六銖衣心裡默念著:「玉傾歡?」

  偶爾聽到身邊的幾個同學在討論下一屆的學弟妹們時,他才輾轉得知除了平時上課外,其他的同儕鮮少在校園裡遇到玉傾歡,聽說她一直忙於半工半讀的生活,一個人接了許多各式各樣的工作,就連迎新宿營也是系學會的幾個幹部恰巧遇到她,這才半推半就地把人給拉來參加的。

  只是或許是玉傾歡的班表有所調動,在那之後他便未曾在店裡再遇見她;但他依舊是維持著以往的習慣,在有空閒的假日帶著書到餐飲店去打發時間,直至在某個假日裡再度遇見為其他同事代班的她。

  身旁落了一地的碗盤引來店裡其他客人的側目,六銖衣從書堆裡抬眼,本著助人的初衷,他迅即起身離開了座位,扶起癱坐在桌旁的服務生,謙和的關切嗓音徐緩響起:「妳沒事吧?」

  被扶起的人步伐有些踉蹌不穩,身體的重心不由得往六銖衣身上靠去,玉傾歡緩緩抬眼,正要出口的謝詞隨即讓急急奔來的老闆給開口截斷:「歡歡,妳有沒有怎麼樣?我看妳還是早點回家休息吧!這裡我來整理就好!」

  「我沒事,學長,謝謝你。」認出了六銖衣的身分,玉傾歡輕輕推開了他的攙扶,蒼白的面容上露出勉強的微笑,心裡的責任感驅使著她蹲下身,不顧一旁老闆憂心的叨唸,逕自伸手拾起散了一地的空碗盤。

  「妳這個孩子真是的,硬是要一口氣兼這麼多份差事,萬一把自己給累倒了可得怎麼辦?」無奈的搖了搖頭,心寬體胖的老闆嘴裡雖叨念著,但出口的語氣裡卻是有著萬般的不捨,心疼著這麼一個柔弱的女孩小小年紀就得出來工作分擔家計。

  自玉傾歡有些發顫的雙手接過了其他碗盤,老闆不由得嘆了口氣,擰緊了眉頭,緊接著又開口發號施令道:「妳要是再不下班回家休息,我就辭妳一個月不准上班!」

  「我…」猶豫的視線對上老闆眼底的堅決,玉傾歡緩緩站起身,低垂著頭有些洩氣地拉整了身上的圍裙後,正想開口求情的話卻又讓另一句溫和的嗓聲給打了斷。

  「我送妳回去吧。」明知出口的一番話除了引來驚愕外,或許還會增添許多不必要的誤會,但站在玉傾歡身側的那人仍是面不改色地收拾好擺在桌上的書本,清淺的笑容裡隱隱散發著他特有的從容淡定。

  自此之後,彼此間的互動漸次多了起來,偶爾遇上玉傾歡幫其他人代班的時候,在偶然相交的視線裡交換會心的微笑,有時候玉傾歡也會帶著一些課業上的問題來請教他;無論是在玉傾歡下班之後送她回家,抑或是到了大考前兩人一起窩在圖書館裡準備考試、分享彼此心中的想法與理想,六銖衣很明確地感覺到有種無形的默契在彼此間緩緩形成。

  輕啜了一口服務生端上的咖啡,當六銖衣再次回想時,只感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而然,彷彿自己與玉傾歡之間天生就有一種無形的牽繫連結著彼此。

***
  久違的駕駛座讓玉傾歡不禁感到有些陌生,雙手緊握著方向盤,有些緊張的視線不時觀察著副駕駛座上那人的動靜;自事件落幕之後,她每回出門、回家幾乎都由嘯日猋親自開車接送,只是她也沒想到當自己再坐上駕駛座時竟是如此光景,有些相似的畫面這讓她不由得想起那段荒腔走板的初識,只是當初副駕駛座上那個耀武揚威的匪徒現在卻成了一個不斷喊痛的男孩。

  目不轉睛地盯著玉傾歡自上車起便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誤以為對方還掛念著與六銖衣的約會,嘯日猋不由得沉下臉,原本只是造假的頭痛此刻卻弄假成真地劇烈疼了起來,鐵青的神色不免引來玉傾歡憂急的關切:「還疼嗎?」

  然而,面對玉傾歡的柔聲詢問,嘯日猋卻只是蹙起眉峰,雙手環著胸,語帶幾分遲疑地開口:「妳在擔心我?」

  絲毫未察覺對方語氣裡的醋意,玉傾歡只是逕自點了點頭而未多加解釋,拉回的視線落在前方的車陣;然而她這番淡然的反應卻只引起嘯日猋接踵而來的問句,不甚滿意地揚起眉,微微顫慄的語調裡透露著心裡的期待與惶恐:「為什麼、為什麼擔心我?」

  似是聽出了嘯日猋話語裡隱藏的不安,他突然轉變的語氣讓玉傾歡為之一愣,趁著踩下煞車等待綠燈的空檔裡轉過頭,溫柔如煦日的目光堅定地望進那對蘊著複雜情緒的黑眸裡,像是在回答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問題般,溫良的笑靨伴著那番輕柔的話語穩穩地落在心上。



  「因為,你是我的家人。」



  撫著心口試圖壓下激烈躁動的情緒,自身畔投來的柔和目光讓俊朗的臉龐上隱隱浮現著紅暈,清甜嗓音裡的肯定給了嘯日猋莫大的信心與鼓勵,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雖然離自己所預期的目標還有些距離,但是這答案也勉強算是差強人意了。

  深吸了口氣穩定正欣喜若狂的心緒,嘯日猋故作鎮定的癟了癟嘴,沒頭沒腦地回了一句:「歡歡,我想聽妳唱歌。」

  後視鏡裡明顯映出玉傾歡怔愣的神情,頓了好一會兒她才順著嘯日猋的要求輕啟唇悠緩地唱道:「每次我總一個人走,交叉路口,自己生活。這次你卻說帶我走,某個角落,就你和我。」

  「像土壤抓緊花的迷惑,像天空纏綿雨的洶湧。在你的身後,計算的步伐每個背影每個場景,都有發過的夢…」心裡的躁動與不安彷彿都因為這溫柔婉轉的歌聲而得到慰藉,放鬆的身體往後靠著椅背,嘯日猋舒緩地閉起眼靜心聆聽,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也能成為帶走她憂傷的人。

  走走停停的擁擠車潮恰好給了玉傾歡把歌曲唱完的時間,曲將盡,柔軟的目光落在身旁正酣然入夢的男人身上,唇畔微微綻開一彎淺笑,一度被扣留在心裡的最後一句歌詞悠而緩地輕吟而出:「我不怕,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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