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20日 星期三

【小說】帶我走(二十九)

【猋歡現代/長篇】



《第二十九章》

  滂沱而下的雨聲掩著間或交纏難分的喘息,帶著粗繭的指腹在緋紅的粉頰流連娑摩,輕撫的動作伴著或深或淺的親吻漸次下落至白皙的頸項,勾起披垂在肩上的髮絲,溫熱的氣息一波波跟著拂過玉傾歡發紅的耳根,落在肩上的大手不安地輕扯著領口,濕熱的舌掃過光潔的頸側輕吮啃咬,在如雪的肌膚上留下或深或淺的紅印。

  低掩的扇睫下流露出幾分薄媚迷濛,彷彿渾身的氣力都被抽去,纖細的雙手抵著厚實的胸膛卻使不出力加以抵抗,燥熱的軀體貼合地抵住身體的曲線,眼前那人身上的體溫,透過彼此間單薄的衣料真切地傳遞至玉傾歡慌亂不已的心口,躍動不已的心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地明顯可感,羞赧的紅暈悄悄染上發燙的雙頰,每每欲出口的抗議總在一波接著一波的深吻下化作不成句而細碎的嚶嚀:「嘯、嘯日猋…唔…」

  「歡歡…」有些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那春光半敞的領口,嘯日猋微微抬起眼,啞著嗓回應佳人輕喚,而精實的左臂卻仍牢牢圈住懷裡纖柔的腰肢,絲毫不給予逃脫的機會,寬實的右掌輕扣住伊人小巧的下顎,深邃的眸底除了溫柔與愛憐之外,隱隱約約藏著一絲欲念的花火,玉傾歡見了不由得有些心慌,微張的檀口看在嘯日猋眼底卻宛若令人動心的邀請,澎湃的激情幾乎要自他鼓脹的胸口裡迸裂而出,惹得他再次情不自禁地俯下身,擁著滿懷的溫香軟玉,恣肆輕吮品嘗著懷裡誘人的芬芳。

  被壓向牆面的背脊微微感受到幾分涼意,微涼的溫度滲進單薄的衣衫裡,輕觸著溫熱的肌膚敲醒已然淪陷的理智,瞬閃而過的電光伴著遽下的轟隆聲不由得讓人驟然一驚,察覺到懷裡那人的身形微顫,嘯日猋不由得緩下了動作,萬分不捨地離開了那令人留戀的柔軟唇瓣,彷彿深怕一碰即壞般,一雙大手極為小心地輕輕捧起那張透著紅暈的臉蛋,帶著憐惜的指尖輕柔地抹去玉傾歡眼角上溢出的淚珠,溫柔的聲嗓低聲安慰著:「別怕,有我在。」

  緊握成拳的手撫著著激動不已的心口,不安地對著那張近在咫尺的俊顏眨了眨眼,玉傾歡本想開口說些什麼,但一想起方才那番與外頭的狂風暴雨幾可比擬的意亂情迷,卻又不自覺地赧顏語塞,呆愣著任憑嘯日猋呼出的熱息撲上顏面,而後臻首匆匆垂下,刻意避開他如炬的目光,兩人沉默了半晌才隱隱約約聽見自客廳大門傳來的急切叩門聲。

  長而急的叩門聲搗碎無言而尷尬的氛圍,玉傾歡緊咬著唇,匆促地抬手拭去未乾的淚痕,羞怯的視線瞄了嘯日猋一眼後又迅速移開,攏了攏半敞的領口後她極為細聲地開口說道:「我去應門吧…」

  「我和妳一起去。」轉身之際順勢握住了細嫩的柔荑,彷彿心上被淋了蜜糖般,鼓脹的胸腔裡充盈著專屬於玉傾歡的清甜香味,終得如願的笑意在她身後扯開一彎滿意的弧度。

  只是心裡的這份喜悅並沒有維持多久,牽著玉傾歡的手,順著聲音的來源,兩個人摸著黑在沒有燈光的屋子裡移動,但即便身處黑暗中,嘯日猋仍隱約嗅出一絲不尋常的氣息,扭開門把的那一瞬間,外頭的風雨趁隙傾灌而入,被風雨給淋得一身狼狽的人影站在失了燈火照明的門前。

  「銖衣?」須臾,玉傾歡那聲詫異的輕喚伴著驟然復明的百家燈火,殘酷地點亮了最不願面對的事實,嘯日猋沉下臉,晶亮的眸漸次黯淡,不自覺地握緊了掌中的柔荑,怨妒的視線毫無掩飾地直直掃向此生最大的勁敵。

  熟悉的音色引出藏在六銖衣懷裡的物事探出頭來,小小的頭顱滴溜溜的環視了周遭一圈後,便興高采烈地撲進久違的懷抱,再也按捺不下興奮的情緒尖喊出聲道:「咪吱、咪吱!」

  「聽說這一帶停電,我有點擔心所以過來看看。」波瀾不興的眸底清楚映著一雙交握的手,看不出喜怒的眉眼低歛,六銖衣僅是悠緩地收起被風雨折斷了幾根傘骨的傘,冰冷的水珠順著髮稍滴下,和煦的淺笑輕綻,煢立的身後恍若遺落了一片風雨淒迷。

  「外頭風雨大,先進來再說吧。」隱隱約約察覺了六銖衣落在自己身後的目光,玉傾歡霎時臉上一熱,方才的情景再次浮上心頭,羞得她立時抽回了手,只是旋過身低喊了幾句,輕撫著正在懷裡撒嬌的寵物,垂落的視線莫敢再望向任何一人。

***

  彎著腰收拾房裡散落一地的書籍,嘯日猋刻意放慢了動作,一雙黑亮的眸子不時乜斜著偷覷著門邊那兩人的一舉一動,打從六銖衣這不速之客進門的那一刻起,敏感的警報聲便在嘯日猋心裡惴慄不安地大響著,深怕有任何閃失發生,微瞇起的眼裡隱隱發散著警戒的氣息,絲毫不敢大意地緊盯著那一身灰色睡衣的男人。

  對此,六銖衣自然非毫無所感,即便背對著嘯日猋,他仍能感受到身後朝著自己投來的森冷敵意,然而他卻只是無奈的笑了笑,一手接過玉傾歡遞上的毛巾與吹風機後,高瘦的身形微微前傾,伸出另一手摸了摸幾乎是半掛在玉傾歡肩上貌似極為疲倦的咪吱,秉著一貫的溫和語調悠而緩地叮嚀道:「時間晚了,妳也早點休息吧。」

  玉傾歡微微頷首,但臉上的表情卻明顯有著幾分恍惚心不在焉,飄忽的視線全然不受控制地逕自落在六銖衣背後那人的身上,待雙方的視線偶然有所交集時,她卻又尷尬地迅速別開目光,粉嫩的雙頰上浮著瑰麗的緋色,低歛的羽睫掩不住溢出眸底的慌亂,雙手下意識地緊絞著粉色睡衣的裙擺,倉促地道了聲晚安後便急急旋過身踉蹌地退出房間。

  而自玉傾歡走後,六銖衣身後的那團風暴能量則是更有恃無恐地逐漸鬱積蓄勢待發,打從進房間起就未曾褪去的陰沉神色在見了玉傾歡這番刻意規避的舉動之後變得益發凝重,看著那隻毛茸茸的生物極為親密地趴在玉傾歡肩上,那條白色尾巴就這麼曳在她背後晃呀晃地好不快意,嘯日猋微微瞇起眼,有那麼一刻他突然對於咪吱感到萬分的欽羨與妒忌。

  站直了身子,嘯日猋抱著一疊的教戰手冊走近床頭櫃旁,像是要宣洩心裡的不滿與怨妒,極為不悅地鬆開手,整疊的書籍旋即重重地落在櫃上發出極大的聲響,而六銖衣倒是不甚掛意的轉過頭對他微微一笑,逕自在床畔坐下,暫且將吹風機擱在一旁,拿著白色毛巾在濕潤的髮上按壓了好一會兒後,才彎下身尋找床邊有無可用的插座。

  眼角餘光不經意觸及置於床隅的娃娃,與玉傾歡如出一轍相仿的模樣讓俊挺的面容上隱約浮現一絲困惑,本想再靠近些以便能夠看得更仔細,孰料下一刻嘯日猋隨即眼明手快地把娃娃給截走,視之如珍寶般地緊緊揣在懷裡,而後那雙幾乎要噴出火焰的眸子則是朝著六銖衣狠狠瞪上一眼,神情戒備地往後退了一步,語帶幾分威脅地低喊了一句:「別碰她!」

  「抱歉。」反觀六銖衣對於這番帶著敵意的言行倒是不以為忤,向來謙和的微笑並未因之而有所稍減,僅是司空見慣般地聳聳肩表示莫可奈何,摺得整齊的白色毛巾擱在床沿上,復彎下身將手上吹風機黑色線路尾端的插頭插進牆面的插座裡。

  少頃,吹風機轟轟的運轉聲響融入仍未停歇的風雨聲裡,毫不間斷敲在耳膜上的嘈雜聲響讓嘯日猋開始感到頭疼,抱著懷裡的娃娃翻身上床背對著六銖衣側躺著,空出一手揉了揉發疼的額角,他不禁開始想著如果今晚六銖衣沒出現攪局的話,或許他現在緊緊攬在懷裡的就不是娃娃而是玉傾歡了。

  「六銖衣你這個渾蛋。」低聲的咒罵沒入嘈亂的背景裡,嘯日猋癟著嘴,一想起被破壞殆盡的花好月圓、綺麗春光,就不由得為之光火,陰鬱的俊臉上寫滿不快,勉強忍下想直接把人給踹下床的衝動,他十分克制地只在六銖衣背後賞了一根中指。

  吹風機的運轉聲乍停,嘯日猋側過頭覷了那個穿著一襲灰色睡衣的人好一會兒,從伸手拔起插頭開始,慢條斯理地收整吹風機的線路,接著連同折疊得十分整齊的毛巾一起放上床頭櫃,待整理完畢後復坐上床畔,到他挪了挪身子準備就寢,嘯日猋看了看這一連串的舉動後,不禁十分不以為然地皺起眉,這些一板一眼的舉措未免也太過乏味。

  「晚安。」像是習慣了嘯日猋向來不是充滿敵意,不然就是毫不理睬的反應,六銖衣逕自朝著他點點頭示意後,便順手關了房間裡的燈,漆黑的房裡頓時只剩兩雙尚未闔眼的晶亮眸子。

  六銖衣雙手交疊於胸前仰面平躺著,屋外間斷呼嘯的風雨聲伴著身旁窸窸窣窣的聲響讓他此刻的思緒更加清醒,不須轉過頭他也可以從床身的微微搖晃得知嘯日猋不時輾轉反側的動作。

  飄盪的思緒重回了燈亮那一剎那的畫面,看著那雙交疊的手,其實六銖衣心裡是早已有了幾分底的,深吸了一口氣,他終是悠緩地闔上眼,溫和的嗓音在這片黑暗裡顯得分外清晰:「我會尊重歡歡的意願。」

  然而,回應六銖衣的卻是一聲十分不給情面的冷哼,這那番話對於嘯日猋來說毫無任何意義,攏緊了眉,他心想著才剛閱讀過的教戰守則第一條:「永遠別相信情敵的話。」

  不再對身旁那漸趨均勻規律的呼吸聲多作反應,嘯日猋緊緊閉上眼,一手枕著後腦勺、一手抱著娃娃,背過身刻意忽略穿在六銖衣身上的那套灰色睡衣,他記得自己剛來到這裡的第一晚也是穿著這套睡衣,他早該想到一個人獨居的玉傾歡怎麼可能會隨時備好一套男用的睡衣,是要送給六銖衣的嗎?



  那麼,自已對她來說又算是什麼?



  驀然竄上心頭的問句讓嘯日猋驟然一驚,腦海裡不由得浮出那雙逃避閃爍的眼神,慌亂而焦躁的情緒漸次在俊臉上糾結成深深的陰鬱,沉下臉,他希望知道答案,卻又害怕自己沒有求證的勇氣。

  風雨裡夾帶的落雷聲狠狠劈在耳膜上,他感覺到隱隱發疼的似乎不只有正頻頻沁出冷汗的額角,曾經滿滿充盈於胸口的暖流似乎也跟著降下溫度,間或傳來一些無以名狀的痛楚,他沒來由地感到有點冷,環著娃娃的雙臂不自覺地又收得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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