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楓依舊（下）

【公孫月、蘭漪／短篇】

　　楓葉飄落，輕輕吻上了少年的額，觸動了獨坐楓下，閉目休憩的少年。

　　「剛才…是夢？」雙眼微睜，夢中的故園不復在。

　　遙想過去，人事已非，唯獨記憶，在心上留下了餘溫。

　　那段屬於秋天的記憶，滿佈豔麗的紅，如血、如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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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風送爽，蕭瑟不知不覺攀上了心。

　　又是這樣的秋。

　　「這是第幾個秋天了？」獨坐楓下，少年望著片片落紅沉思。

　　秋風撩起楓的羞澀，更引來窸窣的碎葉聲。

　　刻意放輕的腳步，卻被腳底下多言的枯葉洩了底。

　　是她。

　　「四姐。」抬眼，是那一身的赭紅，臉上帶著笑。

　　「在想什麼？」摺扇半掩著臉，女子慧黠的眼中，透露著好奇。

　　「沒什麼。」少年起身，抖落了一身的楓葉。

　　過去，理當隨風而逝；記憶，本該如夾藏書頁中的楓葉，褪去顏色。

　　「給你。」像是變戲法般，女子自袖中取出一束不知從何處得來的蘭花。

　　「這季節裡，還有蘭花？」接過那異時而生的蘭花，少年語氣裡滿是詫異。

　　女子雖笑而不語，但空氣中被刻意隱藏的血腥味，卻有意無意的撥弄著少年敏銳的感官。

　　「妳受傷了？」皺著眉，眼裡不自覺的流露出關心。

　　聞言，女子搖搖頭，普天之下，有誰能動得了她？

　　「他們不給我這奇花，我只好把他們都給殺了。」聳聳肩，女子一副莫可奈何的樣子。

　　她，可是黃泉贖夜姬呢！

　　「就為了這花？」望著手中異花，少年心中滿是不解。

　　「只有它，才配得起你的名，蘭漪。」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中摺扇，唇角牽出微笑的弧度。

　　楓的笑靨，在心中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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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前，在楓葉落下的季節裡，曾有那麼一個人告訴他：「人心本是多變。」
　　
　　現在，他相信了。
　　
　　人心，是最捉摸不定的存在。
　　
　　「五弟，我決定…退出組織。」深思已久的決定，是無可動搖的決心。
　　
　　「四姐，妳變了。」蘭漪斂容，聽似平淡的語氣，蘊含著洶湧不平的情緒。

　　「不，四姐…只是累了。」什麼時候開始戀上了平靜的生活？她，真厭倦了刀光劍影。

　　「妳該明白背叛的下場。」冷然恫嚇，即使自知無法改變她的決定。

　　沒有答腔，任那冽得錐心的寒風，掠過暗紅髮梢，帶走了手足間的最後一絲溫暖。

　　「任憑妳怎麼掩飾，罌粟，不可能成為清高的丹楓。公孫月，妳不可能擺脫的了黃泉贖夜姬的過去！」帶刺的言語，究竟是誰讓誰寒了心？

　　楓，一經霜催，便如手上曾經染上的血污般，洗不清、抹不去。

　　「蘭漪…你，保重。」不加反駁的她，只留下最後一句關心。

　　今年的楓，似乎更早發覺冬的降臨，最後一片楓葉，在她離開後，凋零。

　　「蘭花落處，寸草無生。」悵然吟起詩句，任何花草再也無法自心中的凍土中滋長。

　　手中被譽為奇花的蘭，凋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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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有那麼一個人，總在凜冽朔雪裡，攀著枯枝追尋秋的痕跡；在春暖花開時，拾起花草想著秋的回憶；在萬芳爭艷時，屏著氣息靜待秋的步履。

　　如今，那人不在了，跟著蘭瓣一同凋殘。

　　而聳立的楓樹，卻依舊如火般燃燒著天空。

　　「蘭漪…四姐來看你了。」纖指撫著墓碑上的刻文，一字一句，把心敲得粉碎。

　　風，吹起過去；楓，點燃回憶。

　　「五弟，你有什麼願望嗎？」好玩的用半開的摺扇接住凋落的楓葉，女子側著頭，望著她的五弟。

　　「蘭漪最大的願望，就是回到蘭楓相伴的季節。」少年認真又堅定的眼神，深深烙印在…這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