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回家

【九幽（繯鶯）、虎帥（白城輿）／短篇】

時近昏暮，血篁嵬坡上，猶見兩條纏鬥的身影，經歷數回合的戰鬥之後，各據一方的兩人冷冷對峙，暗自蓄招於掌，這是一場邪對邪的驚世之爭！

寒風不停，風中的冷冽，更添肅殺之氣！

『禍害！吾絕不讓你繼續危害於世！』因久戰而負傷累累的九幽怒喝道。

『當初不殺吾，是妳最大的錯誤！受死吧！』邪之子急提內元，體內邪兵衛之力急竄。

『九絕噬天邪！』九幽極招上手，以邪帝武功最終式—九絕噬天邪，攻向邪之子，意欲同歸於盡！

『雕蟲小技，死來吧！喝！』邪之子大喝一聲，邪兵衛之力源源而出，形成一巨大黑球，擊向九幽！

邪帝元功、邪兵衛之力，兩道宏大的氣勁互相衝擊，頓時使天地三光盡掩！只聞轟然一聲，勝負立現！

九幽…敗！

『哈哈，原來妳只有這點能耐！還妄想要與吾同歸於盡，真是自不量力！』邪之子自九幽身上搜出邪帝元功之心法，猖狂的笑道。

『你…會得到應有的報應！哈哈哈…』九幽心知大勢已去，便拖著重傷的身軀，毫不猶豫的自崖上一躍而下。

『妳以為這樣吾就會放過妳嗎？真是愚昧。』邪之子一掌轟向崖壁，以斷絕九幽所有的生機。

『另一半的邪兵衛，吾遲早會得到手，梵剎迦藍…你等著看吧！哈哈哈…』邪之子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大笑而去。

＊＊＊＊＊＊＊＊＊＊

墜崖的九幽緊閉著雙眼，隨著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靜靜體會即將到來的死亡。突然一聲巨響，崖壁上受邪之子擊落的岩石崩落，巨石紛紛砸向九幽，就在九幽以為一切即將結束之時，一聲低沉的虎吼，一條敏捷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帶走九幽。

來者將九幽帶至黑霧森林深處，確定安全無虞後，才放下九幽。

『是…你嗎？…虎帥？為什麼…將吾帶來此地？』九幽氣息奄奄，緩緩睜開雙眼，語氣中充滿著不可置信。

『吼…』這裡有助於妳療傷。

『哈…邪兵衛之威力…豈有如此簡單？』九幽輕笑一聲，勉強坐起。

『吼…』虎帥一聲低吼示意她別亂動以免觸動傷口。

『吾已是將死之人，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咳咳…』九幽口中吐出了一抹朱紅。

虎帥見狀，急忙運動真氣輸入九幽體內，藉以延續九幽殘餘的生命，而九幽盤坐在地，藉著背後的虎帥掌中渾厚的氣勁，調息紊亂的真氣。

『噁……』倏地，九幽再度吐出了一地的紅腥。

『吼……』虎帥迅速接住她向前倒下的身體。

『你…走吧。』九幽虛弱無力的吐出話語。

『吼吼…！』虎帥藏在面具後的那雙眼，述說著絕不離開的決心。

『哈…是吾毀了你的面容，是吾毀了你的一生，你該痛恨吾才對，難道不是嗎？虎帥…白城輿…』白城輿…多麼令她心痛的一個名字。

『心痛？吾心已死…吾不需要心！更沒有心！何來心痛？』九幽推開虎帥，吃力的撐起身子。

『吼…』虎帥擔心著她的情緒起伏會影響傷勢。

『難道你不恨吾嗎？』九幽直勾勾的望著虎帥，希望能從他的眼裡得到答案。

聞言，虎帥望著九幽良久，才自口中說出一句話。

『吾從不怨恨妳。』虎帥突來的一句話，讓九幽備感震驚。

『你？！』九幽眼裡充滿著訝異。

『早在當初遇見步懷真之時，他就已替吾解開禁制。』白城輿僅以幾句話帶過。

『那你為何還要留在吾身邊，你早已自由了…不是嗎？』她…是該感謝他的陪伴？抑或是怨恨他的欺瞞？

『白城輿必須保護公主的安全。』他的話再度刺痛了她冰凍的心，原來…自己不過是白城輿肩上的包袱。

『公主？吾早已不再是以前那個備受呵護的繯鶯公主，更不是統御葉口月人的霸主九幽，吾只是姜媻，一個又老又醜的媼婦。』「姜媻」…這個名字時時刻刻都提醒著她，自己什麼都不是！

『公主…』眼見她如此頹喪，白城輿卻是什麼也做不了。

『不必再說了…你走吧！吾不想再看到你！咳咳…』九幽怒急攻心，連帶著傷勢也開始惡化。

『……』白城輿沉默，但他知道絕不能棄她不顧！

『你不走，難道不怕吾殺了你嗎？！』九幽雖心知自己已無那份能力，卻仍出言要脅，為的…只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渾身血污，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白城輿…只剩下公主了。』不管是傲刀玄龍也好、苗蜜也好，現在的他…也只剩下公主了。

『這是因為…吾是傲刀玄龍交給你的責任嗎？最終…吾仍然只是壓在你身上的累贅。』若是以前，那個天真的小公主聽到這番話，肯定是欣喜若狂，但她…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公主…』白城輿沒有否認，若不是傲刀玄龍的遺命、若不是傲刀青麟的委託，他…也許就這樣一輩子守著苗蜜的墓塚，直到老死。

『什麼都不用說了，也許…一切都是吾的錯。』是她的錯！她不該戀上一個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是她的錯！明知不可能，卻還要把他強留在身邊。這一切的一切，全是自己造成的！

＊＊＊＊＊＊＊＊＊＊

經過剛才激烈的情緒起伏，九幽的傷勢再見惡化，一個踉蹌，重心不穩的往後仰，幸好白城輿及時接住倒下的她。

『為什麼…還要對吾這麼好？』白城輿懷裡的九幽依舊不解，既然對她無心，為何又要關心她？

『白城輿只剩下公主一人。』白城輿再次重複先前的話，她…是自己唯一的牽掛。

『如果吾不是公主，而只是一介平民呢？』她記得…在遙遠的從前，她也曾這樣問過他。

『公主永遠都是公主。』對於她二度的提問，白城輿的回答還是從未改變。

『可惜…你心目中真正的公主…不是吾，是苗蜜。』九幽悽然一笑，「公主」這頭銜壓在她的身上…好重…好重。

『咳咳……咳…』九幽喉中湧上一股腥甜。

『妳無恙乎？』白城輿心焦，運功助她順氣。

『沒用的，吾只要你…聽吾說…』九幽搖頭，想再說下去卻遭白城輿制止。

『妳傷得很重，需要休息，黑霧森林裡應有能醫治妳的藥草，吾這就去找。』白城輿心裡只掛念著必須盡快幫她療傷。

『不…別走…不要丟下吾…』九幽緊拉著白城輿的衣袖，想起那段被黑珠犽囚禁的日子。

『你知道在被黑珠犽囚禁的那段日子裡，吾在想些什麼嗎？』九幽抬頭凝視著白城輿。

白城輿搖搖頭。

『吾在想…大哥他們一定會派你來救吾，可是…吾還是失望了，沒有人在意吾，他們只在意皇位，吾害怕、恐懼，但卻沒人知曉身處黑暗的絕望與孤獨，你…知曉嗎？』九幽一思及此，便猛然打了個哆嗦。

『……』白城輿無言，他明白這一切對一個天真的小公主而言，所帶來的傷害有多大。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因為有你在，所以…別走、別丟下吾，吾不要只有自己孤單一個人。』她…已承受不了再一次的孤獨。

『答應吾…別走，好不好？』九幽更抓緊了手中白城輿的衣袖，深怕一放開，將再次跌入絕望的深淵。

白城輿點頭允諾。

『白城輿…對不起…』她真的知道自己錯了，她千不該、萬不該給他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妳不需要道歉，這是吾該做的。』也許…該道歉的人是他，她所有的苦痛皆因他而起，真正該說對不起的…是他。

『白城輿…帶吾回家，好嗎？』天外南海…那是她的家，也是她最後的歸宿。

『吾馬上帶妳回天外南海。』白城輿抱起氣若游絲的九幽，邁步跨出黑霧森林，回他們兩人的故鄉—天外南海。

而懷中的人兒，似是聽見了他的應允，緊握的雙手，安心的、緩緩的鬆落。